Chapter 08 我们就这样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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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澄溪猛地拿起一旁的抱枕狠狠地朝王薇薇摔了过去,指着门,喝道:“王薇薇,你有病,你脑子有病!你给我滚,再不滚,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她淡淡微笑:“我是贺先生的朋友。”关上了水龙头,她的视线停顿在已有所淡去的污迹处,失神了半晌,最后抬头:“我听贺先生身边人说起过他的喜好,贺先生喜欢无欲无求、简简单单的女孩子。但是很多人都做不到这一点,所以最终都得不到贺先生的喜爱。”
原来都是真的,王薇薇没有骗她,贺培诚也没有骗她,只是她一直不愿意相信而已。哪怕是在明道真的见着了,她还是自欺欺人地不愿相信。
小九也知道江澄溪心情不好。整个贺家上下都知道贺先生跟贺太太不对劲,而且非常的不对劲。
他的呼吸急促,粗粗热热地喷在她敏感的脖子处:“宝贝,你喜不喜欢我?”
贺培安斜睨着她,冷冷地笑:“怎么?现在倒给我揣着明白装糊涂了?”
若是平时,江澄溪坐下后,肯定第一时闯与食物进行战斗了。可此刻的她,看到这些生冷之物,只觉得胃液翻涌,像是孙悟空在里头翻跟斗似的。她恶心地捂着嘴,冲进了包厢里的洗手间。
她现在在哪里呢?在干什么呢?江澄溪偶尔不免会想起。可是她知道,她已经与她毫无关系了。曾经与自己一起成长,可以肆无忌惮地分享心底所有秘密的那个人,已经与她再无任何关系了。
楚警风露出怜悯的表情:“这可怎么办呀?这家伙酒都没喝,人就已经傻了。”聂重之双手抱胸,含笑不语。蒋正楠把玩着酒杯,也不作声。
贺培安倒也知道见好就收,冷哼了一声,转身进了浴室。江澄溪听到关门声,这才转头。他这是放过她了,还是没放过?管他呢,她也不浪费自己的脑细胞了,上床睡觉。
“她叫陈研,我已经追她了三个多月,不过目前还有三个人也在追她,第一个叫钟文言,第二个叫唐江,第三个叫叙永哲。这三个名字,我想你应该也不陌生吧?”
江澄溪别过脸。他的语调很缓:“江澄溪,你要么现在给我一个解释,要么就永远也不要解释了。”江澄溪侧过脸,沉默不语,两人就这样在浴室里无声相对。
江澄溪瞧着他,眼神透着茫然,显然不明白他的意思。
江澄溪陡然睁大了眼睛,瞳仁深处一片空白。
如今,她倒是真的成功了,成功地让他不回家了。以往她那么那么想让他不回家,到今天终于成功了,可喜可贺啊!
贺培安嗅了嗅衣襟,果真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水果清香,因为味道极淡,夹杂在浓烈的酒味之中,他自己根本没有注意到。应该是方才在聂重之会所留下的,他虽然第一时间推开了,可那个美女依偎上来的速度太快,还是沾到他衣服了。想不到她鼻子这么灵,居然一下就闻出来了。
估计连贺培诚也没有想到吧,他请来的女子如今也已假戏真做了,真的爱上贺培安了!
蒋正楠与路易周等人被他们逗得直笑。
聂重之边喝酒边作壁上观,到了后来,见楚随风的傻样,极度“含蓄”地笑道:“所谓的有其夫必有其妻。楚,今天长见识了没有?”
他把视线从她脸上移开,仿佛多看一眼都厌恶:“江澄溪,那我就说得再清楚点:恭喜你,你终于得偿所愿了!我跟你,明天就离婚!现在,你给我滚,马上给我滚出去!”
“后来长大了一点,就知道父母是天生的,没办法换的……呵呵……你知道吗,那段时间我无时无刻不在羡慕嫉妒恨你……我不是一直跟你说不要等陆一航,陆一航靠不住……你知道我是怎么知道的吗?”
在王薇薇的科普下,江澄溪才终于恍然大悟。原来贺培安的朋友部都是一方人物,其中那个蒋正楠,其实很早以前,王薇薇就跟她普及过知识,就是要好得跟贺培安可以穿同一条裤子的那个。而那个聂重之也是大名鼎鼎,年纪轻轻,却是胡润财富榜上前几名的人物。至于楚随风、路易周等人,每个人资料显示出来,都叫人吓一跳。
贺培安忽然转过身,视线牢牢地盯着她,似要把她盯出一个洞来:“是,我会娶她。我马上就会娶她!”
半晌后,贺培诚静静地开口:“澄溪,事到如今,你有没有兴趣陪我一起看一场戏?”
终于是说出了口,她再也不用提心吊胆地害怕了!可是,亦知道,从此之后,她与他,便再无半分回头的余地了。
贺培安在江澄溪耳边说了一句“等下我陪他们玩几手牌”这样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也不知道算不算是跟她交代。
江澄溪冷冷地道:“贺培安,你自己肮脏就把别人想得跟你一样肮脏。兔子都知道不吃窝边草!你明知道王薇薇是我最好的朋友,你……你也好意思下手啊你?”她发出“呵呵”几声讥笑,然后一拍额头,“哦,不好意思,是我的错,对你期望过高了……你就只有这点素质,怎么会有礼义廉耻可言呢?”
她好好地洗了一个澡,然后下楼用晚餐。
蒋正楠则淡淡一笑:“贺,你这事情做得不够地道!今天我也帮不了你!”
忽视直接上升到了藐视阶段!这是个本质问题,是非常严重的。
她连他的名字也不屑叫,就用贺先生来替代。贺培安无法描述刚才听到时候的那种愤怒,还有一种哀伤。
王微微在电话里头发出惊天地泣鬼神地长叹:“江澄溪,为什么世界上还有你这种生物的存在!人家二,是二得装模作样,你呢,是真的二,二得人模人样!”顿了顿,她方道,“这些个人名,你去查一下度娘吧。想要精准的,去查维基百科。”
贺培安的目光缓缓地落在了她身上,他徐徐地踱步过来,在床边坐了下来,懒懒地双手抱胸,朝江澄溪淡淡一笑,仿佛这这件事情根本未发生过一般:“说吧,你慢慢说。”
就在这种窒息中,贺培安一点一点地抽出了自己手:“江澄溪,事到如今,你觉得我还会相信你的连篇鬼话吗?”
贺培安停止了动作:“那我真去了?”
江澄溪好半天才吐出了几个字:“小九,他在哪里?”
怀孕!离婚!
江澄溪心想如果现在的人换了是她妈石苏静的话,估计早一巴掌往她爸身上抽去了。可是吧,她这个小媳妇哪敢啊?于是只好不作声。
她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爬进了小九的车子:“开车……快开车……”
难不成他找她谈话就是要谈照片上女子的容貌吗?江澄溪有些诧异地抬头,她明白贺培诚的意思。贺培诚仿佛是看出了她的疑惑不解,也不解释,只问:“你觉得她好看吗?”
王薇薇担忧地看了看江澄溪,又瞅了瞅风雨欲来的贺培安,最后拎起包,一言不发地离去了。
她要了几壶清酒,缓缓地给自己倒了一杯,一口饮尽,微辣的酒顺着喉咙线一般热热地滑入胃里。
江澄溪笑,半响,轻轻地道:“原来如此,那你会娶她吗?”
可她亦知道她跟王薇薇这么多年的感情也完了,就像一滴酒回不到最初的萄萄,她和王薇薇一样,再也回不到年少了。
后面的话,贺培安根本没有听进去。他瞧见镜子里头的那个人慢慢地后退了一步,眼底深处是从未有过的绝望悲凉。
江澄溪大颗大颗地落着泪,努力用如常的语调回道:“爸煮的我都爱吃。”
贺培安和王薇薇!多荒谬可笑的狗血情节啊!居然会发生在她身上。
不过电话里头王薇薇却问了一句很奇怪的话:“澄溪,你好好的怎么跟着贺培安去洛海了?”这一问却触到了江澄溪的伤心处,她握着电话,极度不忿:“他让我往东,我敢往西吗?我就算有那个贼心也没那个贼胆啊!”
挂了电话后的她,再也没有忍住,捂着嘴巴无声无息地落了半天的泪。最后,她进了浴室,扯着嘴角,对着镜子里头那个披头散发状似泼妇的自己努力微笑:江澄溪,没什么大不了,没什么过不去的。事情都会过去的,一切都会过去的!
江澄溪渐渐意识到,他或许再不会踏进这里。
江澄溪轻轻一笑:“小九,明人面前不说暗话。我虽然很笨,可也知道贺培安瞒谁也不会瞒你、小丁还有向念平。”说到这里,她第一次沉下了声音,“你带我去。”
江磴溪不知道轰轰之声在耳边响彻了多久,等她回神的那一秒,她瞧见贺培安跑车的车篷正在徐徐打开。
那个晚上,贺培安的心情显然极好,回到酒店就俯身热情如火地吻住了她。他情动得紧,吻又急又重,仿佛要把她吞下去似的。
江澄溪也想不到迷迷糊糊的自己竟然可以平静地抬头望着贺培安,木然开口:“对不起,打扰到你们了。不过下次做这种事情,还是进屋比较好,在外面有伤风化!”
她与他们此刻正毫无阻碍地面对面。
江澄溪推开了洗手间的门,镜子前有个美女在补妆。江澄溪朝她微微颔首,那美女也朝她一笑,美丽得如花开放。江澄溪用清水擦拭衣服上黑漆漆的污渍。一时间,两个人都不说话,洗手间里很是安静。
江澄溪摇了摇头。王微微松了口气:“幸亏这次也没怀孕!”她忍不住碎碎念,“江澄溪,见过二的,没见过你这么二的。你就给我长点心眼吧,说什么天天想着跟贺培安离婚。可你要是怀了孕,这辈子就再也甭想离开他了……”
贺培安也愣住了,好半天,才起身,冷冷道:“江澄溪,你胆子倒是渐长了。”他已经好久没用这种语气说话了,江澄溪不语。房闻里一下静了下来。
到了如今这样的光景,两人还可以再说什么呢?
她轻轻阖上了眼,水温适宜,如果可以,就这样一直躺下去,天荒地老地躺下去,倒也不错。
就这样走走停停,逛了整整一个下午,江澄溪没买一件衣服,连试穿也没有。小九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也无半句话。
王薇薇“咯咯咯”地一阵大笑,声音尖锐又落寞:“是啊,我是喝醉了,可我脑子里清醒得很……江澄溪啊江澄溪,这个世界上就你这个傻瓜才愿意把我当好朋友……”
江澄溪垂下了眼,面无表情地对吴姐说:“你请王小姐回去吧,就说我不想看到她。”
漆黑的天空,不知道何时飘起了雪花,随着狂风,凌乱地飘落。
王薇薇安静地站在她身后,好半天才道:“澄溪,事到如今我跟你说个清楚,说清楚了以后,我们再无半点关系。”
她刚拿起筷子,就听见有车子驶进了院子,发出嗤的一声长而尖锐的急刹车声。她抬头,从餐厅的落地玻璃墙瞧见了一辆红色的跑车。
江澄溪一直咬着唇,最后张了张口。却是答非所问:“贺培诚,我想问你一件事。”
王薇薇仰天一阵大笑,好半晌才止住笑声,一步一步地朝她走来,语气那般的甜软轻柔,一如往日:“不错嘛,澄溪。你跟着贺培安大半年,已经有贺太太的架势了,可喜可贺。不过呢,我一定要告诉你的。”
贺培安酸涩地闭上双眼,也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再睁眼时,眼睛里头已经无波无澜、无半点情绪了。他把她从栏杆上拽了下来,转过身,背对着她。
贺培安瞧着江澄溪脸上精彩纷呈的变幻,轻轻地扯了一下嘴角,勾出了一个让人心惊肉跳的笑容:“如果我不在这里的话,怎么能够听到你们刚刚这么精彩的对活呢?”说罢,他又面无表情地转头,“王小姐,不好意思,请你先回去吧。我们夫妻之间有事要谈。”
贺培安大概是喝得有些多了,一回房间就热情如火地亲了上来。江澄溪才刚入睡,被他这么一闹,便醒了过来。这人就是这样,老这样!
这是一个新楼盘,入住率并不高。从车窗望去,只见不远处几户人家影影绰绰的灯光。花园里有一个花架,因是冬季,枯萎的枝叶迎风萧瑟。
众人一阵哄然大笑。
可是,他竟察觉不到半分的痛!
贺培诚隔着桌子,清晰地看见江澄溪脸上的血色开始一点点褪去,贺培诚把余下的三张照片推到了她的面前:“穿正装的是钟文言,阳光帅气的是唐江,斯文儒雅的是叙永哲。”
她静了下来,一动不动地盯着江澄溪。黑暗中,就算看不到王薇薇细微的表情,江澄溪还是知道她在笑,因为她已经达到目的了,所以她在笑,笑得那么欢畅痛快。
黑暗中,只听贺培安轻笑了出来:“既然你不说,我只好哪里也不去了。”说完,他便压了上来,各种为非作歹。
江澄溪别过头,作一脸委屈状:“你说,你这是到哪里去鬼混了?”
王薇薇疯了,怎么会认为贺培安宠她呢?江澄溪瞧着黑暗中的她,觉得简直不可思议。
最后,几乎冻得快要失去知觉的她,木愣愣地上了车子:“小九,回家吧。”
那一晚,江澄溪一直在客房里头,昏昏沉沉的失眠。
如今,她见江澄溪这么吩咐,心里早揣摩得八九不离十了,便应了声“是”,转身去了客厅。
“江澄溪,你这个傻子……当年,你跟陆一航亲吻后,你跑来告诉说,说你怎么怎么喜欢他。他吻你的时候,你又慌乱又欢喜,你说你心里好像有很多的小兔子在跑来跑去,又说心快要跳出来了……你看我,这么多年了,还记得这么清楚……我那时候听你说了,心里就很妒忌,我一点不比你差,为什么陆一航他喜欢你而不喜欢我呢?你知道的,很多时候,妒忌就像个魔鬼,藏在心里最阴暗的地方,它会慢慢膨胀,像气球一样越来越大,最后啪的一声炸开来……你知道我那晚做了什么吗?
江澄溪这才起身梳洗,换衣服。在换衣服的时候,她突然发觉自己最近胖了很多,选了好久才选了一条黑色的A字裙。黑色比较显瘦一点,左右端详了下,她方觉得可以出门了。
石苏静没有一丝察觉,连声道:“好好好。另外,还想要吃什么菜?到时候我让你爸早一天准备。”
楚随风吊儿郎当地哼笑:“路,有句话是怎么说的,对了,叫:秀恩爱,死得快!”
江澄溪低着头,有一下没一下地用筷子拨着碗里的面条,沉吟了好一会儿,起身:“吴姐,你请她到楼上的起居室。”
聂重之极配合,点头哈腰:“是,安哥。是,安哥。”
哈哈哈……贺培安仰头无声地大笑。想不到他贺培安这几年顺风顺水,纵横整个三元城,居然会栽在她手里。
聂重之:“贺,你差不多就得了,别刺|激兄弟们了!”
江澄溪凝视着她,这么漂亮的一个美人,这么要好的朋友,曾经下了课连上洗手间都要手挽着手一起去的两个人,怎么会到如此境地了呢?
聂重之给江澄溪倒了一杯酒:“嫂子,觉得我这里怎么样?”江澄溪真心诚意地赞了一句。
江澄溪听到这里,慢慢地闭上了眼,眼前虽然一团黑暗,但她的心中却反而平静了。她终于知道当年陆一航为什么不告而别。终于知道了向来酒量很好的自己为何会喝得人事不知、意识全无。
后来,她被脚下的石块一绊,摔在了地上。
江澄溪的眼帘不断颤动,不止是因为冷还是因为害怕他接下来的话。贺培安俯下了头,唇贴着她的耳朵,极轻极缓地道:“我当初不过是为了让贺培诚难受,折磨他而已。”
明知道贺培安说的是早知道了的事实,可那一瞬间,江澄溪还是心痛如绞。但她居然还可以徽笑,她微笑着问他:“据我所知,贺培诚追过的人绝对不止我一个,那么其他人呢,你怎么没娶她们?”
贺培安搂住她的腰肢,低低地笑:“不碰你,我碰谁去?”
这厮估计是真醉了!竟说出这些话!扛澄溪双颊发烫,十分十分的囧,恨不得起身走人。
江澄溪,原来你一开始打的就是离婚这个主意。还一个劲地哄他,说什么嫁都嫁给他了,她就没想过找第二个。他都被她哄得晕头转向,像着魔了一般,这些天一完成手头的工作就想着回家。
贺培安听见自己的声音毫无波澜起伏地响起:“江澄溪,既然你都这样坦诚,那我也就坦诚相见。你不是一直很想知道当初我为什么动了这么多手段一定要娶你吗?”
他怀里搂着的那个半裸女子,竟然是王薇薇!
楚随风:“好,谁怕谁!”
江澄溪蹙眉抓了抓头发,慢一拍地道:“薇薇,你说了这么多,你不会是想说贺培安认定我了吧?”
王薇薇猛地吸了几口烟,用力过猛,咳嗽了数声,又开始说:“那天在你卧室里说的话,我也是故意的,我停车的时埃看到贺培安的车子就停在车库里……后来进了卧室,我听到浴室里头有动静,我就知道他在浴室里……还有这次事情也一样,也是我勾引他的……”她用各种办法伺机接近贺培安。
整个世界似乎回到了冰川时代,四周除了冰冷还是冰冷,再无其他。
王薇蔽的身影陷入全然的昏暗里头。江澄溪听见她摸出香烟,用打火机叮的打火之声,眼角的余光亦能望见她夹在手指问的一点猩红,在微颤中明明灭灭。
江澄溪回了她几个字:“王薇薇,你丫是喝多了还是嗑药了啊?!”贺培安怎么可能认定她呢?王薇薇是不是脑中某部分零件也临时短路了啊?
贺培安冷冷地吐了—个字“滚”,接着又吐了两个字:“远点。”
在洛海的这几天,天天都有饭局,贺培安夜夜笙歌,每晚不到凌晨是不会回来的。江澄溪则一个人在酒店房间无聊地把遥控器从头按到尾,再从尾按到头,如此循环。
江澄溪蹲在角落,给玻璃缸里的小龟们喂食。她知道王薇薇进来,也知道她喝醉了,酒意浓烈,但她一直保持着背对着她的姿势。
那天江澄溪在用餐的时候,也喝了几杯红酒,微徼的酒意加上被吵醒的起床气,也不知道怎么地就恼了起来,伸手用力一推,只听啪嗒一声,一点防备也没有的贺培安竟然被她一把推下了床,跌坐在地毯上。
贺培安似笑非笑:“楚,你不信?那要不让你嫂子跟你玩几把梭哈?这年头,只要一出手,就知有没有了。”
她挂了电话后,还一直百思不得其解。
“啪!”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在房间里响起,随后屋子里陷入了一片死亡般的寂静。
从来没有人这样地骗过他!从来没有!
她擦了片刻,抬头与那美女的目光撞在了一起,于是她轻声详询:“你好,你是贺先生的女朋友?”
贺培安心情略略转好,口气还是不佳:“什么意思?怪我每天把你一个人扔在房间?”
这些天,贺培安每天都很早下班,这日下午则更早,三点多就回了家。结果吴姐说太太中午的时候出去了,出门前说是跟王小姐约好了。
“还有,上次同学会在酒吧,你这么好的酒量怎么会醉的,你难道没怀疑过吗?是我,是你的好朋友我在你的酒里下了迷|药,我就是想要让别人上你……那个晚上怎么样,你跟贺培诚玩得很爽吧!你知道我为什么知道是贺培诚吗?因为那一晚我就跟陆一航上床了,玩了各种姿势,玩了很多次……他在国外混了一圈,技术更好了,把我弄得爽死了……”
“还有一件事情我要告诉你……”江澄溪闭上眼睛,吐露了心底深埋的秘密,“还有……贺培安,我还跟贺培诚发生过关系。”
有专门的服务生负责发牌洗牌,江澄溪与楚随风等人玩了几轮梭哈。她在贺培安几次三番的训练下,战斗力日强,几轮下来,战果颇丰,已叫人另眼相看了。
她咬紧牙齿,但还是克制不住牙齿的颤抖,咯咯咯咯,她似能听到那抖动的声音。许久之后,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幽幽地在这空间响起,仿若风声,随即消散无踪:“那个时候贺培诚追的人如果不是我的话,你也一样会娶她?”
从此以后,她与王薇薇再打不开这扇门了。
可如今却知道了,这一切都是假的。也只有自己这个傻子会相信,她喜欢他。真是傻啊!
屋外的深夜已是零下,寒冷的北风仿佛是利箭,从四面八方“嗖嗖”射来。
车子到明道门口的时候,天已经全然暗了下米。一段时间没来,明道还是原来的模样。江澄溪一个人在包厢里,翻着单子,一张张诱人的图片,却引不起她什么食欲。于是她吩咐了服务生,让经理做主就是。结果穿了和服的服务生端上来的时侯,放满了一桌子。
这回江澄溪真有些恼了,道:“随便你。”
江澄溪倏然睁大眼,不可置信地瞧着他。
两人俱不说话,彼此对视了半晌,江澄溪垂下目光。贺培安嘴角微勾:“听说贺先生喜欢无欲无求的女孩子……还有,贺先生喜欢吃泡面!”
贺培安居然缓缓地微笑,嘴角的笑意渐渐浓烈,仿佛一切都洞若观火、了然于心:“江澄溪,你知道没有办法跟我离婚,除非我不要你或者我死了。所以……这段日子,你是不是每天都巴不得我早点死,好给你自由呢?那次我受伤的时候,你是不是就巴不得我死了,嗯?”
她似乎看见贺培安眯着眼冷冷地斜睨着她,似乎又没有。江澄溪的跟前犹如遮了幕布,虚无一片。
王薇薇已经到了,点了一桌子的菜,见她进来,招手道:“快,点的都是你喜欢的。”
路易周哈哈大笑:“聂,你这个主意不错,我同意。”
不,不是真的,肯定是她眼花了。
喉咙处热辣辣的一片疼,她沙哑地开口:“小九,停一下车。”
这个念头在他脑中翻来覆去地闪过。他的目光落在江澄溪脸上,此刻的她居然双眼轻阖,平静得像沐浴在清风之中。
那镜子旁设有一把欧式椅子和一个边角几。几上摆了一捧鲜花和两个银质相框。贺培安只觉眼前发黑,便下意识地伸手一抓,抓到了某物。
江澄溪心里一片惶然,直觉告诉不要听下去……不要听下去:可是她却也清楚得紧,一切已经发生了,而且正在发生下去,已经再没有阻止的意义了!
江澄溪只觉得要窒息而亡了,呜咽着推他:“贺培安……我喘不过气……”破天荒地,贺培安听话地移开,吻轻轻地落在她耳边:“宝贝,别动……”这厮今晚是真醉了,才会对她这么的温柔呢喃仿若呓语。
良久,他才反应过来手里握了个相框,尖尖的银质相框角正紧抵着柔软的掌心。他把手略略一松,才瞧见那框角已经深深地烙进了皮肤,在他微松的瞬间,迅速伸出了血迹。
江澄溪掀开被子,赤足下了床。揪着他的衣襟拉至他鼻尖:“你倒给我闻闻看,这是谁的香水?”然后就装委屈冒火地别过头。
聂重之道:“贺,要走也成,你今天就当你认输,放张卡在这里。”
杯子上有日本艺人的手绘,白白的瓷,黑黑的花纹。这个世间,大约也只有这色彩,可以如此永久下去。其他的,呵呵……
原来她真的每天巴不得自己去死。那一刻,贺培安真想仰天长啸。他防备身边的每个人,唯独没有防备她。他冷淡身边的每一个人,唯独没有冷淡她。
贺培安大半夜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幅场景:江澄溪穿了睡衣,手托着下颚,在床上盘腿而坐,眼睛则盯着电视机。
她忽然意识到,这才是真真正正的贺培安!
“我为什么会嫁给你,你心里最清楚不过,也用不着我多说。我没有喜欢过你。一分一毫也没有。贺培安,我恨你都来不及!这些天以来,所有和你做的事,跟你说的话,我都不是真心的。现在这么说个清楚倒也爽快了。我以后也再不用做戏,再不用每天哄着你、顺着你了。”
江澄溪缓缓摇头:“王薇薇,你不要再说了,你喝醉了……”
贺培安陈述事实:“确实是不少。不过你是先前唯一不受诱惑的一个。还记得那个叫钟文言的吗?唐江?包括后来还有一个叫叙永哲的?都是我派去的。他们三个人,三种完全不同美男类型,加上刻意营造的身份权势,对贺培诚身边出现的女人,向来攻无不克、无往不利。”贺培安的声音顿了顿,然后吐出了最后几个字,“除了你!还有你今晚在明道见到的那一个。”
她望着那道门,泪眼婆娑。她知道,她和王薇薇,完了!
她当然可以选择住酒店,但她不敢,她从来就惹不起贺培安,若是他回家发现她不在,肯定第一时间去她家找她。到时候,秘密同样被揭穿。
王薇薇又是一阵大笑,笑得花枝乱摆:“是,江澄溪。我有病,我下贱,我从十六岁开始跟很多男人上床。可你呢,你以为你清高到哪里去?除了你老公贺培安,你不一样跟别的男人睡过!你也干净不到那里去。”
命令吩咐半了小时后,他的车子就到了楼下。
贺培安在她上头,逆着光,就这么一直用一个姿势瞧着她,仿若刀刃,就连他的声音也如刀刃一般的锐利:“江澄溪,你再说一遍。”
回到家,照例是点了香薰和各种蜡烛,然后泡澡。不知道是天气渐冷还是其他,江澄溪只觉得整个人像被抽光了所有的能量,从来有过的筋疲力尽。
偏偏这厮不只醉了还醉糊涂了,咬着她的脖子不依不饶:“有没有?”脖子处又痒又麻,细微的一点小痛意完全可以忽略。可这样地僵持下去,到最后估计还是得“割地赔款”,“签订不平等条约”,在强权霸权统治之下,积贫积弱的江澄溪便识相地“嗯”“唔”了几声,敷衍了过去。
小九大概是得了吩咐,如今又做了她的司机,进进出出地跟着她,见江澄溪目不转睛地望着橱窗里的衣服,便上前问一句:“贺太太,我去刷卡?”
有一个晚上,是一个叫蒋正楠的人招待他们的。中途,蒋正楠敬了她一杯酒,含笑道:“嫂子,今晚上兄弟几个人有个局,跟你借一借人。”
贺培安的声音喑哑,有种说不出的诱人磁性,江澄溪的身子在他的宝贝声中软了下去。
这一日,江澄溪一个人漫无目的地逛商场,停驻在展示橱前。还依旧是冬天,可橱窗里却已经是淡粉鹅黄三绿嫩青的各种鲜艳色彩,几欲迷人眼,乍眼望去,比枝头的花还娇艳几分。
那日之后王薇薇曾打过很多个电话过来,跟她说对不起,如果不是她多嘴,事情就不会弄到现在这个地步。又问她和贺培安到底怎么样了,支支吾吾、语焉不详的,大约是怕她被家暴吧。
吴姐素来点头醒尾,虽然不知道这里头究竟发生了何事,但她见贺培安这么久未归,而江澄溪那日失魂落魄,回来后就睡在了书房,心里自然明白贺先生夫妻正冷战,而且情况十分严重。
这一日,忍无可忍的王薇薇用电话魔音把她从被窝里挖了出来:“你丫怎么现在比我还懒啊?快起来陪我去明道吃饭,你们家的免费卡,不用白不用。”
王薇薇一直没有说,贺培安到底有没有跟她滚到床上。可是,也没什么区别。贺培安就算没跟王薇薇滚床单吧,或许也跟别的女人一直在滚,不都一样?!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跟这个女孩子说这些。佶计是喝多了。
贺培安脱了西装从电视机前走过的时候,她居然还可以眼也不眨一下。这是种大大咧咧的忽视。他觉得不爽,假意咳嗽了两声,结果江澄溪依旧没有反应。
江澄溪不由得忆起当年母亲和王薇薇说过的话:单按贺培安的长相,就会有不少女孩子愿意倒贴。加上身家后,那简直是前赴后继,绝无怕死的可能。
某天下午,贺培安打了电话过来,对她说:“收拾一下,你陪我去洛海住几天。”
贺培安抿着嘴角,无波无澜亦无温度地瞧着她,仿佛在凝视着她,又仿佛在沉吟思索。江澄溪大着胆子伸出手,慢慢地握住了他的手。
她到了洛海后,跟王薇薇通了一次电话,顺带汇报了一下在洛海的情况。结果王薇薇惊讶出声:“什么?你见了谁?!”
贺培安的唇陡然抿得犹如刀锋,他一步步地踱了过来,气极反笑:“江澄溪,你实话告诉我,这一切是不是你没计的:让王薇薇勾引我,然后趁机跟我离婚?”
江澄溪:“你自己闻闻,你自己闻闻……身上是什么味道?”她顺手就把枕头扔了过去,“你自己在外面偷吃,回来之前总要清理理干净……”
天色已暗了下来,起居室却一盏灯也未打开,整个房间乌乌压压的一片。
完了,他真的都听到了。江澄溪全身软成一摊泥,若不是她靠在床头的话,此刻铁定已经瘫倒在地了。她真恨不得自己就这样晕死过去。可是没有,她还是直挺挺地靠在床头,全身像是中了定身术,无洼动弹半分:“培安,你听我解释……”
傍晚的残阳如血,像是被打翻了的草莓果酱,腻甜到令人窒息。江澄溪脸色泛白地靠向了椅背。
她的泪簌簌地落下来。
小九支支吾吾:“贺太太,我真的不清楚。”
这时候,那个女子性|感|妖|娆地搂着贺培安的脖子,仰起了头,热情如火地迎了上去……侧脸线条美丽绝伦,完全不输于任何的当红明星。可江澄溪却仿佛被雷活活劈中一般,整个人完完全全地呆了:“薇薇?”
贺培安此时已经恢复往日里头的腔调:“你哪里眼睛看到我偷吃了,嗯?”
王薇薇伸手,用指尖轻轻地摸了摸自己疼得发热的脸蛋,吃吃地笑了起来:“还有,澄溪……你以为贺培安为什么会娶你?”
陆一航对她而言早已经是陌生人了。里头有什么秘密,知道和不知道,如今都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第二天晚餐的时候,贺培安在酒桌上婉拒了聂重之等人的邀请。楚随风吊儿郎当地直笑:“喷喷喷,有了衣服,就开始忘手足了。贺,你如今的人品开始有问题了。”
那女子闻言,羞涩地“嗯”了一声:“你是?”
许久后,门啪的一声,轻轻阖上了,这小小的关门声似敲在了江澄溪的心上。
贺培安一动不动,任由她握住,一直没说话。空气里头的氧气似渐渐干枯,江澄溪觉得自己仿佛是沙滩上即将干涸而死的那条鱼,她怯怯地唤了一声:“培安……”
江澄溪听到王薇薇压抑的声音在熙暗里头缓缓响起:“江澄溪,我是一只肮脏猥琐自私狭隘的蟑螂,所以我这样的人一辈子只配活在黑暗里,是不是?可你的老公贺培安也好不到哪里去,你知道他当年是怎么接手贺氏的吗?”王薇薇微含笑意的声音又娇又媚,可传入江澄溪的耳中却觉得莫名的害怕。
江澄溪盯着她,喝道:“王薇薇,你给我闭嘴,闭嘴!”
她捏着小瓷杯,把玩了一会儿,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她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壶小清酒,只知道后来视线都有些模糊了。她夹了鱼生,筷子没夹稳,啪地掉在了酱油碟上。白色打底衫和绿色的针织外套上,都溅到了黑的酱汁。
贺培安不再说话,盯着她看了几眼,转身进了浴室。
这话确实在理,王薇薇也反驳不了,顿了好一会儿,才道:“江澄溪,你有没有听过这样的话:当一个未婚男人带一个未婚女人见他的父母好友,就是说明他认定她了。他想昭告天下,这个女人是他的女朋友,他认定她了,他要娶她。”
想着脑中刚刚一直徘徊的那句“认定”的话,江澄溪咽了口口水,默默地道:“没,我不是这个意思。”借她胆,她也不敢这么承认啊!
她用湿巾擦了擦,还是很明显。于是,她起身穿鞋,准备去洗手间打理。
贺培诚:“你想问我酒吧那一晚的事情吗?”江澄溪的脸越发白了起来,她看到贺培诚缓缓点头:“不错,澄溪,那个人是我。”
贺培安索性在她身边坐了下来:“江澄溪!”却见她惊吓抬头,见他仿佛见鬼了似的:“你……你……”
餐后,蒋正楠安排了人先送江澄溪回酒店。贺培安则与蒋正楠、楚随风几人去了聂重之的俱乐部。
江澄溪脸色发白,颤着声音问道:“吴姐?吴姐,是你在里面吗?”
江澄溪顿觉得全身冰冷,整个人像被扔进了冰窖里。她心底存了万万分之一的希望,希望他没听进去,希望他听得不清不楚……她努力扯着脸上颤动着的肌肉,试图微笑:“培安……你怎么在里面?”
在咖啡店入座后,贺培诚递了一张照片给江澄溪:“你觉得这个女孩子怎么样?”
哪怕已经跟王薇薇一刀两断了,但江澄溪还是受不了贺培安这样说她,她仰头反击道:“勾引……贺培安,你也太会往自己脸上贴金了吧?你身边的向念平,也强过你一百倍。勾引他,也比勾引你强!”
贺培安脸上的肌肉不停抽动,他知道自己只要一松手,她就会像雪花一样坠落下去,只要他一松手……
等贺培安出来的时候,江澄朦朦胧胧的,又几乎快入睡了。感觉到贺培安热热地身体靠了过来,她赶忙翻了个身,装着生气的样子:“别碰我。”
贺培安咬牙切齿的表情告诉她,他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江澄溪退后两步,只觉心如死灰:“贺培安,既然我们都已经说到这份儿上了。你要我说实话,那我就告诉你实话吧:你上次在浴室听到我跟王薇薇说的话,每一句都是真的。我确实处心积虑千方百计地想要跟你离婚,我嫁给你的每一天都想着怎么跟你离婚!
路易周饶有兴致地附和:“兄弟们,这些年来贺可是第一次主动认输,这种机会来之不易啊。所谓择日不如撞日,那我们今天就跟嫂子讨教讨教。”
江澄溪偏过脸,瞧着光洁如镜的大理石地面,淡淡地道:“不用了,小九。我一点不喜欢。”
后来有一段时间的记忆完全是一张白纸,等江澄溪回过神的时候,只知道自己在小九驾驶的车子里头,窗外是不断飞逝的树木街景。
虽然吴姐心里鄙夷王薇薇,但还是谨守本分,说了句:“请稍等。”她便折回了餐厅,一字不差地把话告诉了江澄溪。
贺培安端了个酒杯,搂着江澄溪坐下。众目睽睽的,江澄溪有些不好意思,想不着痕迹地把他的手拂掉,可是他却搂得牢牢的,不肯放松半点。
江澄溪一回酒店便洗澡休息了。一直到凌晨光景,贺培安才回来。
卧室里的江澄溪与王薇薇被这响动惊住了,两个人面面相觑,在彼此的眼眸深出清晰地瞧见了惶恐惊惧。
一个人傻傻地站在冷冰冰的街头,江澄溪悲哀地发现偌大的一个三元城,她竟没任何地方可去。如果回自己家,那么她一直包着裹着的与贺培安结婚的真相就再也掩盖不住了,以后父母就会不断地为自己忧心操心担心。
贺培安没理会身边的人怎么说笑,他的嘴角始终微微扬起,视线却斜斜地落在江澄溪脸上:“就你们这点水平,哪用得着我亲自出马?她就可以了,她一出手啊,就能把你们几个打得一败涂地、跪地求饶了。”
那个时候,是秋天的夜晚,星辰闪烁,清风自来。
照片上的美女,明眸皓齿,巧笑嫣然。江澄溪发自肺腑地道:“很漂亮。”
王薇薇“咯咯咯”直笑:“我找人查得很清楚!那是因为贺培诚喜欢你。贺培安恨温爱仪和贺培诚当年抢走了他父亲,为了报复他们,他才娶你的,你不会以为他真的看上你了吧?!哈哈……看上你?江澄溪,你怎么不去照照镜子?就你这德行,贺培安他会看上你?你以为演戏哪?贺培安身边出现的哪一个女人不比你好看?”
他刚欲拉开门出来,却听见王薇薇的声音隔着微开的门缝透了进来:“江澄溪,你丫的准备吓死我了,还好只是肠胃炎、不是怀孕。要是怀孕了可怎么办?要是真怀孕了啊,这婚啊,你一辈子甭想离了!”
江澄溪闭上眼,轻轻地抱住了她,像从前一样抱住了她,她轻轻地说了一句:“王薇薇,你知道我不会打你的。很晚了,你回去吧。再见!”再见那两字,她说得很缓慢。
他的表情从未有过的严肃认真,那个刹那,江澄溪觉得眼前的贺培诚十分陌生,仿佛她以前从未认识过一样。
第三天下午,不知半分端倪的石苏静打了电话过来:“囡囡,怎么最近一直不回家?”江澄溪一听到母亲的声音,鼻尖一酸,泪便委屈地就坠了下来。但同时她整个人亦清醒了过来,吸了口气,用微笑的嗓音道:“妈妈,我最近跟培安又去洛海出差了一趟,还要好几天才能回去呢!我回去就去看你和爸爸,我还要喝爸爸炖的鸡汤。”
她茫然地走着,不知道走向何方,去往何处……
王薇薇灿灿一笑:“我怎么能不告诉你呢?澄溪,以前的事情,我瞒着你,是我不对。所以我这次再怎么也不会瞒你了……”
片刻后,王蔽薇的声音又传了过来:“避孕的药你一直在吃吗?”
那是他第一次把她带去了洛海,见了很多人。江澄溪这才知道为何他每次到洛海都会到上一个星期,因为实在是好友众多。
不会的,不会的!那个人,不会是王薇薇的!
“江澄溪,以后不要让我再看见你!”
江澄溪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一时冲动到这里来。可是,她只知道自己很想找贺培安问个清楚:“这一切是不是真的只是因为贺培诚?”
贺培安好半晌没动,最后,他的吻一点点地落了下来,十分十分的轻柔……
屋里头的灯光空空地透出来,贺培安身子就浸在这水一般的灯光里,身影被拉得长长的。他背对着她,所以她瞧不见他脸上的任何表情。顿了顿,她听到他的声音响了起来,那么淡却那么字字清晰:“不错,我一样会娶她。”
贺培安的每个字几乎都是磨着牙蹦出来的:“江澄溪,想跟我离婚,你做梦吧。哪怕是拖,我贺培安这辈子也要拖死你!”
半晌后,王薇薇转身,冷冷地道:“江澄溪,我们永不再见。”她高跟鞋的声音又细又脆,嗒嗒嗒的响声,每一声都似风铃传来,又随风远去。
车子在院子里停下,江澄溪前脚才跨出车门,已经等候许久的贺培诚从车子里钻出来了:“澄溪,有没有空,一起出去喝杯咖啡?我有事想跟你谈谈。”
路易周搂着身边的美女,嘴里却直嚷嚷:“这年头,在光棍面前秀恩爱是犯法行为。我要报警!”众人一阵大笑。
江澄溪没有说话。贺培安猛地上前,掐着她的肩膀,毫无怜惜地把她从浴室直接拽到了浴室外的露台处。他将她推到露台的栏杆上:“说,是不是?”
“我跟贺培诚上过床,发生过关系。”
江澄溪说完,也不去瞧那女子讶异的神色,径直转身,手触碰到了冰凉的把手。门打开的一瞬问,她顿了顿,慢慢道:“哦,还有……贺先生喜欢吃泡面。”
贺培安显然有些吃味,斜睨了聂重之一眼:“你就嘚瑟吧。等我回三元也去弄个玩玩。”
江澄溪“嗯”了一声:“好,我下次回来拿。”
他便进了浴室洗了个澡。他关上水龙头后不久,厦听见有人打开房门,走了进来。他嘴角微露笑意,知道应该是江澄溪回来了。
他这么轻描淡写,语气也是轻轻柔柔的,不见半分怒意。可江澄溪心里却涌上从未有过的害怕。她咬了咬牙,把语气放得极轻极软:“培安,你刚刚听到的很多都不是真的……你先不要生气。那个时候你逼着我嫁给你,我怕你对我不好,所以当时跟薇薇发泄唠叨过……可是这么久了,你也看到了我对你怎么样的,对不对……培安,你听我解释……我……”
这年头,好好的一对夫妻吵架不外乎就是为了钱为了老人或是为了小三,贺家绝对不缺钱,也没有婆媳问题,那么剩下的就不言而喻了。
洗手间靠近楼梯间,刚一走近,便听到小九的声音:“我看贺太太差不多要走了,你们呢,在这里待到几点?”
他慢腾腾地走向她:“我倒是十分有兴趣想知道,这种说法是从何而来的?”
江澄溪最后好像听见自己说了一句:“请继续。”可好像又没有。她只知道自己大脑一片空白地转了身,然后离开。
江澄溪轻轻地“嗯”了一声。王薇薇又问:“还有,听学会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贺培安有怀疑吗?”
在洛海,她也终于见识到了贺培安的另一面,与蒋正楠、聂重之、楚随风,路易周等好友在一起的时候,他眼底深处的笑意和满满的信任是她从来没有见到过的。
贺培安终于是心死地明白过来,这个叫江澄溪的女人,从来从来就没有把他放在心上过。
只因为她从嫁给他开始,会像他母亲一样给他煮面,哪怕是泡面,他也觉得香甜得胜过人间美味。她戴上他母亲的镯子,羞涩地说“婆婆”两个字。后来她会“培安培安”地唤他,哄他。她会在家里等他,哪怕一开头是那么的心不甘情不愿,但是她总是在那里,等着他回去,至少他不再是孤零零一个人了。
贺培安没有再说话,只是目光凌厉地瞪着她。
王薇薇不说话。
各种新鲜的鱼生,精致的摆盘,诱人至极,叫人食指大动。
江澄溪微笑道谢:“好的,谢谢吴姐。”
半晌,江澄溪轻轻地道:“贺培安,我今天确实是有话想跟你说。”贺培安一直瞧着她,嘴唇微抿,并不说话。
许是有些醉意了,贺培安的手缓缓地握住了江澄溪的手,与她十指相扣,漫不经心地对着众兄弟“哼哼”一笑:“弟兄们,你们实在想太多了。我们就是恩爱,不是秀恩爱。”
贺培安忽然轻轻拍手,一举一动优雅得仿佛礼服着身的英国绅士在欣常歌剧。江澄溪隐约听见他冷哼了一声,又似乎没有。
贺培安一听江澄溪是跟王薇薇出去,估计最快也得到傍晚才能回来。
除了咖啡厅的大门,冷风便狂涌而来。江澄溪怔怔地站在门口,竟似毫无知觉一般。小九陪她站了一会儿,觉得不对头,便上前道:“贺太太,回家还是?”
贺培安依旧没有回来。
她开始冷笑:“江澄溪,凭什么你能得到贺培安的万般宠爱?我王薇薇一点也不比你差。我脸比你漂亮,人比你高,胸比你大,腰比你细,身材比你好不知道多少倍,更别说床上功夫了。可为什么,为什么贺培安就瞧不上我,连正眼也不看我一眼?”
又有一个叫楚随风的人揶揄贺培安:“贺,上吊好歹也要喘口气啊。一天24小时的,你也不嫌腻烦。”
石苏静又道:“对了,前段时间,你不是说让我去千佛寺给小贺请一个开光观音吗?算你福气好,前两天我去拜佛的时候,正好遇见了……结果我运气好请了回来……”
贺培安因为被她推下床,正一肚子火,没好气地道:“要你管!”
而聂重之和路易周则是一副作壁上观状,另外几个美女则笑吟吟的,俱不作声。
她吃了几口鱼生,以往来这里,多半是跟王薇薇一起来的。
贺培安深不见底的一双眼就这么冷冷地锁着她:“你怎么知道我对王薇薇下手的?她亲口告诉你的?你就这么瞧我的?你怎么知道不是你姐妹勾引我的?你以为你的好友是什么货色?你知道三元城多少男人上过她?”
“那晚你走后,我就跑去找陆一航……我特地穿了吊带衫和小短裤,陆一航一开始还是很规矩的,连看也不敢看我……后来我抱住了他,吻了他,他就跟我滚床单了……而且还滚了不止一次……
那女子正是贺培诚照片里头的陈研!贺培诚说得一字不差!
她太了解王薇薇了,她向来都是一个秉性,她得不到,也绝不会让别人得到。江澄溪猛地喝道:“我不想知道,你不必告诉我。你给我出去!”
她对他身边出现的女子竟没有半点的醋意,还教导她怎样才能更得他的欢心。
底下便是喷水池,从水中江澄溪歪曲的倒影中可以清晰地看到爱神的雕塑。曾经他站在池边,跟她说,小时候他蹒跚学步时最喜欢在那里绕圈圈了。
从洛海回来以后,天气愈发冷了。江澄溪整个人便开始懒懒的,动也不想动,更别说出门了。王薇薇打了她好几次电话,她都拒绝了。
贺培安热热的气息喷在她脖子处,语声甚轻,别有一种诱人味道:“你说好,我就去。”江澄溪僵着身子没动。
就这么的在聂重之私人会所的专属包房里头开始了一场赌局。
江澄溪闭眼,似再不愿看他一眼:“贺培安,就当我求你,你放我一条路吧。”
王薇薇沉默了许久,只说:“你跟她说,这是我最后一次见她。”
王薇薇胡乱地拧灭了香烟,上前:“江澄溪,你是不是很想打我……来,打我呀,快来打我呀!”
王薇薇字正腔圆地吐了一个英文:“Right!”
江澄溪只觉得脑中嗡的一声轻响,王薇薇后面的话她什么也没听进去。可她很快回过神来,扬手朝王薇薇狠狠甩去。王薇薇大约也没料到她会毫无预兆地真动手,一下子愣住了,竟然也没避开,就这么着挨了她一巴掌。
聂重之只是笑:“在安哥面前我哪敢嘚瑟啊?我又不是不想混了!”
江澄溪掰着手指一个一个地数:“蒋正楠、聂重之、楚随风、路易周这几个见了好几次。还有什么叫池靖年、唐瀚东等等的,我哪能记得住啊?”她见王薇薇在电话那头半天不语,便“喂”了一声,“薇薇,你在听我说话吗?”
江澄溪想笑,可却怎么也无法扯动那千斤重的唇角。
他心里的小火苗噗的一声便熄灭了,但仍做面无表情地道:“就算我在外面偷吃了,你就可以把我推下床了?嗯?”江澄溪咬着下唇不说话。
没有人回答。下一秒,门啪的一声被人用力拉开,弹撞到了墙上。贺培安面无表情地出现在了两人面前。
她趴在洗手台上,吐得天翻地覆。很久之后,她才打开了洗手间的门,抬头,便看见一脸苍白的王薇薇,她嘴唇微张着,一副见鬼了的表情,呆呆地看着她,半天才道:“澄溪,你是不是怀孕了?”
王薇薇狠狠地吸了好几口烟,方道:“江澄溪,你知道吗?其实打从一开始认识你,我就很喜欢你。你家里虽然没我们家那么有钱,可你家的气氛那么的好,你爸那么疼你妈,他们两个那么的疼你……而我们家呢,哪里像个家?我爸在外有女人,我妈三天一大哭,五天一大闹,家里永无宁日……我每天放学,站在家门口,根本就不想推开那扇门。后来呢,我妈也想通了,两个人各玩各的,倒也消停了,不再吵架了……可是谁管我呢,没人管我,他们两个就只会塞钱绐我……家里除了保姆就是家政阿姨……那个时候,我心里就经常偷偷地想,要是我能跟你换个家,你爸妈变成我爸妈就好了,于是我天天往你家跑,努力装各种乖巧讨好你爸妈,让他们喜欢我……
吴姐把热气腾腾的面条端上来,心疼地道:“太太,多吃点,你最近瘦了好多。”
那一瞬,江澄溪竟有种血脉倒流之感,四周轰轰作响,仿佛天塌下来。
她后退一步,正欲转身而去。可忽然觉得不对,这个女子,她怎么会觉得眼熟呢?
可是后来呢,她终于是与他渐行渐远了,如今却到了这样的境地。江澄溪不知道怎么地生出了种豁出去、一了百了的孤勇,她狠狠地回道:“是啊,你说得没错。贺培安,我恨不得你去死!你怎么不去死?!”她是想过很多次跟他离婚,可她从来没有想过他死,一次也没有!
她和她,再没有以后了!
他是这样缓缓、缓缓地爱上了她!
江澄溪指着她,冷喝道:“王薇薇,你给我闭嘴,你给我滚出去!”
她抬眼望向了他:“贺培安,我们离婚吧!”
楚随风一抹额头,撂下了一句话:“贺。算你狠。”然后像战败的小灰狼灰溜溜地去了洗手间。
房子里死一般的寂静,唯有外头的风声呼呼地刮过。
浴室里头本就安静得很,这一秒更是静到了极致。贺培安可以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呼吸在这不小的空间里头渐渐粗重了起来。他抬头,瞧见浴室镜子里头的那个人,仿佛被人当场打了一个巴掌,嘴角的笑意僵硬成了冰块。
一个月后的某天下午,江澄溪接到了贺培诚的电话,挂了电话后,她下楼吩咐小九:“去明道。”
而蒋正楠和聂重之对视一眼,微笑不语。
小九沉默了许久,最后把江澄溪载到了一个地方,位于三元城南的一个英式别墅楼盘。
有人啪嗒一声打开了浴室的门。刚穿上家居睡衣的江澄溪缓缓抬眼,贺培安脸色阴沉站在门口,瞧他双手抱胸的模样,显然并不会进来。
她在车子里等了许久,才看到贺培安的跑车驶了进来,并未直接驶入地下车库,而是在花园的栅栏边停了下来。
你了半天,她才说了一句完整的话:“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回来?”
江澄溪每次只说:“薇薇,我没事,我很好。贺培安当天晚上就出去了,没回来过。”她并不怪薇薇,一切只是巧合而已。谁料到那天贺培安一早回家呢?贺培安这一次并没有说什么“我出去找别人”之类的话,可却是真的走了,一个多月也未回来。
江澄溪第一次发现他的笑竟与贺培安有几分的相似,她不觉愣了愣。当她再度垂下目光落在照片上的时候,这一次她没有很快收回。贺培诚缓缓道:“她长得是不是跟你很像?”
贺培安不知道是不是最近情绪周期又比较high,每晚回来就喜欢亲她,非得把她从睡梦中弄醒才罢休。江澄溪恼也不是火也不是,发怒自然是不敢。又因为酒吧的那件事情,她心里有鬼,所以越发像个小媳妇,逆来顺受。不过她当然并不知道,因为这样,贺培安的心情自然是更high了。
“你做这么多,不过就是想我跟你离婚。可惜了,你算漏了。我贺培安是不会跟你离婚的。你死了这条心吧!”
江澄溪推门下车,走向了他的车子,可才走了几步,她猛地停住了。哪怕视线黑暗,可她还是清楚地看到贺培安与一个女子在车里热烈拥吻,那女子被他压在身下,瞧不分明。
贺培安也不说话,等他们都调侃好,方似笑非笑地道:“知道你们这一群光杆司令,个个都对我恨之入骨。唉!这年头啊,真是混什么都难,连朋友圈也是!”
他猛地抬手,把相框狠狠地砸向了浴室镜面。只听咣当一声后,镜子里那哀伤的脸顿时四分五裂,噼里啪啦一阵响动后,玻璃清脆地应声而裂,在干净地砖上碎成了一滩晶莹的碎片。
江澄溪愕然之极,好端端地怎么就把她给牵扯进去了?她明明一直在一旁装聋作哑,默不作声地作好媳妇状啊。
她凑了近来,俯在江澄溪耳边缓缓道:“据说你老公当年是靠着跟他继母温爱仪上床……把温爱仪哄得服服帖帖,才顺利地接下了贺氏的位置……没有温爱仪手里的股份的支持,他能接得这么顺利?这件事情,三远程很多人都知道,就你这个傻瓜一直被蒙在鼓里……”
江澄溪愣了愣:“薇薇,你这是什么意思?”